柚王

　　王家地东头是一片柚子园，清一色的马家柚，漫山遍野，上千亩不止。

　　马家柚是大南镇的特产水果，拥有地理标志许可。柚肉细嫩、酸甜爽口，具有止咳化痰、健胃消食、润肺清肠功效。王家地与大南虽同属市级辖区，距离却超过两百公里，当年为能否种植成功，村民代表争论不小。还是村支书老费一锤定音，他自掏腰包试种三十亩，成了，算村里的，失败了，算自己的。

　　老费曾在大南种植马家柚多年，后回王家地当了村支书，立志带领村民致富。三十亩马家柚，在老费的精心呵护下，长势好得出奇，几年后柚果累累。

　　其时正值市里大力推广马家柚，老费将已经挂果的三十亩马家柚，以成本价转让给了村里，另争取政府扶持资金，加以村民入股，规模日渐扩大。数年下来，马家柚已然成为王家地的主导产业。王家地从当年的经济薄弱村，成了小有名气的富裕村。老费也被评选为优秀村支部书记。

　　镇里开表彰大会时，镇长董其亮，封了老费一个响当当的雅号——柚王！

　　让董其亮没料到的是，如今这柚王，却出了问题。

　　村里富裕了，老费还在拿死工资，这让老费偶尔会感到不平衡，兴许是因为此，才一时犯了糊涂，动了歪脑筋……多年的朋友，如何开口劝老费主动交代问题？董其亮内心五味杂陈。

　　正烦心时，董其亮接到了老费的电话。电话里老费语气很急，让他赶去王家地一趟。十几公里路程，不一会儿就到了王家地村委会，却不见老费，原来一早就去了柚园。都这个时候了，还有心思挂念柚园，董其亮心头已然有些发热。

　　已是春暖花开季节，嫩绿的柚树叶儿和洁白的细花将山野挤得满满当当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。远远地，董其亮看见老费在工棚边上一株壮硕的柚树旁，不时用手打拍着树干，又摘下一片树叶细细端详。

　　“老费，什么事这么急？”董其亮快步走近。

　　老费脸色有些凝重，抬头扫了董其亮一眼说：“麻烦了，柚王出问题了。”

　　老费所说的柚王，便是身边这株柚子树。说来也怪，都是同一批栽种的，当初也是心血来潮，老费在工棚边上种了一株，许是日照更加充足，这株柚子树长得格外茁壮，树干高大粗壮，树冠硕大如云，其他柚树挂果三五十，其树足有百十枚不止。王家地柚园的广告，包括包装盒上，用的都是这株柚树图片，谓之柚王。当时董其亮称老费为柚王，也是受此启发。如此，这就不单是一株柚子树了，说是王家地柚园的形象代言，一点也不为过。

　　董其亮明白过来，如老费一般左瞧瞧右看看，却是看不出端倪。老费指点着说：“你看这嫩叶微微泛黄卷曲，树干呈木栓化隆起，属于典型的溃疡病。”

　　“要紧吗？”董其亮问。

　　“这病若不及时处理，柚园都会被传染，轻则减产，严重就得清园。好在发现得早，我仔细查看了，园子里的柚子树还没有被传染。”

　　“那应该怎么处理？”

　　老费淡然地说：“铲掉它。”

　　“这可是柚王啊？没有更好的办法吗？”董其亮问。

　　“没得选择，不然可能影响整个柚园。”老费说到这，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柚园，似在深思。

　　董其亮心里一阵紧缩，一时听不出老费说的柚王，到底是这株硕大的柚子树，还是指他自己。

　　不用董其亮猜测了，此时老费长舒一口气，郑重地说：“犯错就得承担后果，我约了镇纪委的蔡书记，我会如实交代的。”

　　说罢，老费拔腿就往山下走。董其亮有些蒙，等老费走了好一段，才反应过来，急忙追了上去……

　　（熊磊 作者单位：江西省上饶市纪委监委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