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石脱贫

老石是村里的建档立卡贫困户。

“俺年轻时给生产队放过羊，有经验！”想尽快脱贫“翻身”的老石，主动找到驻村工作队谈了自己的想法。

扶贫羊送到那天，老石高兴坏了，四只羊羔挨个抱了个遍，晚上恨不得睡在羊圈里。那时听说谁家羊养得好，不管路途远近，得空就去“讨方子”。

老石虽然腿脚不便，但心气儿不减。人家放羊一天一次，老石一天两次。“到河坡树林里跑两茬，羊的肚子比跑一茬吃得圆。”老石见人就兴奋地唠叨。

乡纪委刘书记入村走访，听说老石养羊的事。傍晚便到他家羊圈看了看，四只羊羔，被老石养得只只膘肥体壮。

“国家帮助俺们贫困户，俺不得用心养好吗！”老石一脸阳光。

老伴儿在一旁打趣道：“老石啊，跟羊比跟家人还亲呢！”

刘书记听着心里高兴，夸老石有心。脱贫没有捷径，就是要勤。老石红着脸嘿嘿地乐……

没过几天，老石放羊回家，在村头碰到喝得有些醉的二魁。“这羊肥呀！我跟你换一只。”说着，二魁一把掐住最肥的那只，拽着就走。

羊咩咩地叫，拼命想挣脱。老石揪心地痛，可又不敢硬拦，眼睁睁地看着……

回家后，老伴儿看羊少了一只，追问咋回事。老石照实讲，还不忘劝老伴儿：“二魁是刘书记的亲戚，咱胳膊拧不过大腿。再说，送扶贫羊时，二魁也跟着工作队一块忙前忙后的。算了，不计较了。”

“二魁这不是明抢吗？”老伴儿气不打一处来。

“咋是明抢了？这不是给你家又送来一只吗！”二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接上了话茬，身后牵着一只羊，瘦小得可怜。

老石赶紧迎出去。接过羊，拴好，让座，倒茶……

“据我所知，扶贫羊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买的。谁能保证你家这四只羊不是近亲？”二魁讲话一板一眼，唾沫星子四溅，近亲繁殖貌似不好吧？

老伴儿脸憋得通红，几次想插话，老石赶紧扯扯她的衣角。

半个月后，有只母羊怀了崽儿，老石就在离羊圈不远的自留地里种了些黑豆，嘱咐老伴儿天天盐水煮黑豆，羊喝了下奶好……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。

那天，刘书记又来家走访了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只小羊问老石咋回事，“第一次来时四只羊差不多，现在为啥有一只越长越抽抽？”老石欲言又止。老伴儿憋不住了，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。

刘书记阴着脸，径直去了二魁家……

那一刻，老石的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。

“老石哥……”第二天，天刚擦亮，二魁站在老石家门外喊，嗓门比平时低了八度。

“我是还羊来了，那只小羊也给你养了。谁让俺哥会养羊呢！”二魁嘴上像抹了蜜。

老石说啥也不留小羊，和二魁推来让去。最后挤出一句话：“占人便宜，我夜里睡不着觉。”

二魁低着头，脸红到了脖子根儿，只得硬拽着小羊往家拉，小羊扭头盯着老石，咩咩地叫。老石夺过拴羊绳，小羊乖乖地跟着他，一直送到二魁家。临走，二魁紧紧握着老石的手，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……

老石脱贫那天，二魁拎着两大兜水果来庆祝，还跟老石讨教了不少养羊的技术。老石留二魁吃饭，两人开怀畅饮。

微醺之际，二魁敞开了心扉：“老石哥，你看，村里人都知道刘书记是我表哥，可不知道他跟你家到底啥关系，也是亲戚？”

老石笑了笑，大声答道：“不是亲戚，可比亲戚还亲呢！”

（周爱华）